原创 ‖ 烟火明理——华应龙（《人民日报》2018年2月26日刊载）

本文刊载自《人民日报》2018年2月26日

烟火明理

华应龙

　　去岁除夕，吃完年夜饭，孩子们雀跃聚集到房前空地上放烟花。我站在一旁欣赏，很是享受。此情此景，让我想起父亲喜欢的一句诗：“闲敲棋子落灯花”。此刻，我心中的棋子一敲就有灯花落。

　　儿子将最后一箱烟花抱到燃放点轻轻放下，儿媳左手捂住耳朵，右手去点。五六秒钟，一颗颗次第炸开，“东风夜放花千树。更吹落、星如雨”。七八响之后，一颗还没升空就炸开了，遍地金花。儿子儿媳赶紧又跑远了几步。再七八响之后，又是一颗低空爆炸。我以为这箱烟花设计得真“特别”，有高有低，错落有致，别有洞天。

　　烟花放完了。我们一家人站在楼前，欣赏邻居们的烟花。忽然“嗖——”的一声，还是最后那箱烟花，竟然又升起一颗，炸开，还是像盛开的菊花，依然是那么的灿烂。“怎么还有？”接着，一颗一颗又一颗……最后的几个都没有升空，而是四散炸开。它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美感，我们都被惊着了。

　　“着火啦！”我一看，真是着火了！距离我家燃放点几十米远的草堆着火了。我跑过去，想踩灭它。有人焦急地在后面喊：“草堆下面有电线——”等我跑到草堆旁，火势早大了很多，不可能踩灭。

　　“快拿灭火器。”全家总动员，十人齐上阵。火终于灭了，电缆线安然无恙，草堆旁的厂房无恙安然。一家人灰头土脸，很是狼狈。欢庆时节，遇上这样的事，有些闹心、有些不爽又有些庆幸。

　　记得我小的时候，父亲不肯放鞭炮。因为鞭炮又叫“撒手没”。可能因为那时穷，舍不得买。现在，政府提倡大家不放烟花，是因为影响空气质量，还有火灾隐患。

　　烟花，万家欢乐多家愁。之前我一直认为因放烟花而炸伤了的人是太鲁莽。今天的我才知道，谁会故意把自己的脑袋往烟花上搁？放烟花不选择合适的地点是问题，而烟花质量不过关也可能是罪魁祸首。

　　错误的种子要长出来，也是需要时间的。如果我们一放完烟花就进屋打牌，而不是站在外面一边吃苹果，一边欣赏邻家的绚丽烟花，今晚的火不知道要蔓延到哪，那一定是火光冲天才会惊觉。都是这最后一箱“特别”的烟花惹的祸。万幸，万幸！如果这一箱烟花不是最后一个被捧上，而是在开头或者中间放，其景象不可想象。那时它旁边还有一堆未放的烟花。如果电缆线也像这箱烟花质量不过关，那真是后怕，泼水就触电。

　　一切皆有可能，坏事情不都在天边，坏事情也可能有更坏的情形。所幸，今天没有那么多的如果，我们是幸运又幸福的一家人！

　　我不禁想起柳宗元的《贺进士王参元失火书》，柳宗元在得知好朋友王参元家遭逢火灾后写了一封信，信中对朋友家遭逢火灾“始闻而骇，中而疑，终乃大喜”。

“祸兮福之所倚，福兮祸之所伏。”

　　烟花，烟火，因火而明，明事，明理，从一桩关于烟花的险事里反省出正确的方向。

推荐阅读